对对碰连连看
一个
时间已经浪费的够多了，在这个叫“奇迹暖暖”的游戏里。
游戏的过程很无聊:一个叫温暖的女孩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，穿着各种衣服的陌生人蜂拥而至，想要和她竞争。相比什么？穿好衣服。几个胖乎乎的生物蹦跶着给他们打分，温暖总分超过路障，这一关就算过了。然后，她面临下一关，游戏依旧。
今年6月，我清空了这个游戏。跟随《温暖》走了7个“国家”，完成了19次冒险，共236关。这是我第一个过关的游戏。
2016年1月，我面试了一个情侣APP，里面全是情侣玩的小游戏，比如装修家，浇花。创始人自豪地说，有的用户已经浇水800多天了。真的忘了日子，用户也强烈要求更换，也舍得花钱。我的惊讶中有一种优越感。什么样的人会连续800天记得这么没意义的事？
在搜索那些情侣app的时候，我看到了奇迹般的温暖。图标上，粉红色长发的女孩露出了四分之三的脸，这是日本漫画中常见的形象。她只勾勒出鼻尖和唇线，眼睛却充满了色彩，占据了半张脸。十几岁的时候喜欢给女生看漫画，但是没有太多机会看。可能是一种补偿吧。我点击下载它们。
拒绝系统用微信或QQ登录的建议。我相信这个游戏会在三天内被删除。系统提示会给我随机分配一个名字，下面四个字处于可修改状态，“左绿”。
我愣了几秒钟。我所习惯的网名出现在中国第一代互联网:大多来自古诗，很容易看出命名者想要表达的自我形象。这个名字提醒我，我来到了一个年轻而陌生的世界。
点击确定，我就变成左吕西文了。游客没有交友功能，我就一个人去了“奇迹大陆”。起点像一个小镇，几栋风格各异的建筑掩映在山坡的绿树中，分别是“赛区联盟”、“赛区选拔赛”、“赛区竞技场”。在一个瀑布空上，水仙花围绕着几个同心圆旋转，散发着光芒，这就是“神秘之阁”。底部是一条柏油路。红色双层巴士在吹着，震动着，就要开走了。它戴着一个花边标志，“开始旅程”。
我根本没看路中人说什么。我赶紧点击对话框，进入穿衣界面。一开始，赢很容易。大部分游戏能让我感受到的智商羞耻感，在这里并没有出现。我过了几级，都是“s”，也就是“完美”。突然试了几次a级，经常是F，“不及格”，最好的成绩是B，“不错”。我不明白。我用过美学，但是我达不到这个女生游戏的“S”。
保暖的衣服分为不同的属性，每个属性都有分值。选衣服的时候可以根据分数排序。前面的衣服可以在比赛中拿高分。出于对用分数衡量一切的鄙视，我没有这么做。但是因为连续的f我也没办法，按照系统的指令，最后的图像是这样的:一件开着花的大外套从紧身的夹克里冒了出来。现实世界中不可思议的组合。
我得了个s。
这是一个教训。原来温暖漂亮的衣服包裹在一道算术题里。很快，我明白了，赢的秘诀就是衣服多。衣服可以从“服装店”买，也可能在通关时掉下来。能拿高分的衣服都很贵，有些还需要从基础衣服进化而来。六个基本款可以进化成一个“华丽”版，四个“华丽”可以进化成一个“稀有”。有的需要根据有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基本模型的“设计图”来制作。每一次进化或制作得到的衣服都比基础款复杂，更接近少女漫画中设定的美女。
得到那些昂贵的衣服需要时间和钻石。钻石是温暖世界的货币。可以用来换金币，换体力，换其他一切。每天都会获得系统分发的60颗钻石。如果你想要更多，你将不得不花费人民币。
我决心不花。关于情侣APP的稿子写完了，还没卸载。我做任务，拿钻石，买衣服，进化。过了一些关卡，遇到了更多的困难。被困在某个地方让我很生气。温暖带来了另一种羞耻，贫穷的羞耻。系统分配的体力，金币，钻石太少。
我忘了是哪一天，总之迟早会来的。我花钱买了最好的充值套餐，30块钱，连续30天300钻，每天返还60钻。左头像旁边左上角的小圆圈变成红色，“V1”。这是我第一次在电子游戏上花钱。不知不觉中，我成了它的重度使用者，成了一个超出自己判断的人。
我的头旁边有一个蓝色的小盒子。有一天它一直闪，我发现虽然我每天都登录，但是我忘了登录。一天要重新发行50颗钻石。我试着忽略它，它一直在闪。有一种力量抓住我的手指，点击它。我得弥补，我得弥补。我不能错过一天。否则我之前签的东西就没意义了，已经标注的时间也没意义了。我了解过那些浇水800天的人。我不能控制我的手。
我玩奇迹已经一年半了。到目前为止，我已经充值了10000多颗钻石，已经升到了“VIP 8”(可能在某些要求下，有一天我会把VIP改名为“VIP”)，估计要花500-600元人民币。钱不重要。重要的是我已经签到550多天了，还在继续。
2
我很少玩游戏。小时候全家人最娱乐的时刻是盛夏，四个人关上门，我妈喊了一声“不要了”，打开空键。我父亲从抽屉里拿出拨火棍，把它堆在床上。四个人盘腿而坐，吹着工业空调，八条腿之间打着扑克。
在我家，只有“读书”才是正经事，因为花费少，不打扰别人，还透露着一种想往上走的“必须如此”。以学习为名，搞了个“小霸王”，偷偷和超级玛丽玩了一段时间。它变得越来越小，几条命救下的公主甚至看不清自己的脸。很快，我就失去了兴趣。
当我不需要掩盖比赛的时候，我放松的方式就是触摸或者观看。他们足够简单，没有对抗。最大的暴力是三个球的碰撞和碎裂。即便如此，我最多也只会玩20分钟。
那段时间，《植物大战僵尸》风靡一时。我室友阿柏就陷进去了。每天晚上，她都会把所有的灯都打开，手握鼠标，盯着屏幕。打击的声音是扬声器里的轰鸣声，她专注于策划，就像指挥一场战争。提前通关后，她开始玩“无尽版”，僵尸不断从右边过来，直到她死去。天亮了，她洗漱完毕去上班，眼睛下面挂着两块吴琴，行为举止越来越像被豆豆打的对象。每天她都发誓不再玩了，可是一下班，誓言就失效了。
我看着阿拜上瘾失控。我想我不会。那种状态让我想起了老鼠在狭小的坑里打转，所有的动作都只是徒劳的嗅来嗅去。但我非常确定地知道，我确实就是这样一只老鼠。嗅累了平躺，躺累了嗅；游戏累了自责，自责完了。方式可能不一样，但效果没什么区别:补时间，跑到底。
三
我花了几天时间摸索，发现除了过关还有其他任务。贵衣服的设计要用“星币”买，我还要参加“配对竞技场”；有些衣服只能用“联盟币”兑换。我必须加入一个联盟。
点开联赛排名，顶级联赛的描述看起来很热情。38人满员，它有37人，就像给我留空个名额。我立即提交了申请。没有回复。
后来我才知道，没有一个联盟想要一个新的一级球员。
随便又发了一份申请，第二天就被录取了。这个联盟叫“莉莉斯萌妹子”，意思是“可爱的萌妹子，快来加入吧！”它有十几个成员。在留言板上，“校长”婷婷写着，“欢迎光临”。
那是2016年2月25日上午8点53分。这个联盟好像是不久前才成立的。三天后，“伊莎贝尔”开口了，“大家好。我在六年级。我是新来的。我十二岁了。”
我傻眼了。虽然《左青惜文》已经让我对玩伴的青春有了心理准备，但没想到他们这么年轻。
邮件正在快速增长。
米兔！’
“我十岁了。”
“我8岁了。”
“我6。”
盯着屏幕，我犹豫了一会儿，是否要开口告诉他们，我已经31岁了。毕竟我没有失去理智。交换年龄后，女孩们互相鼓励“积极点”。
我一直很沉默，但根据联盟数据，我是最“积极”的一个。我每天都进盟，接受“委托”，提升联盟的分数。有一天，联盟信息显示我被提升为副总裁。
“可爱女孩”日渐式微。去年9月，“安娜”在留言板上说了一句“嗨”后，就没人再说话了。现在联盟只剩下四个人了，但是排名只有我一个人。成员列表显示，其他三个人，包括一个总裁和一个副总裁，每周活动为零。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，几个已经完成的检查点重新启动，需要重新开始。我平静地“接受委托”，感觉自己像一个团队，走在一个叫无聊的荒野里。
走久了，似乎产生了某种习惯，某种兴趣。
温暖和微信成了我唯一不会关闭的app。每天早上，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暖气。它是粉色的，安静的，很适合作为梦境和清醒之间的屏障。我得把晚上积攒的体力都用光，才能起来应付灰色的现实世界。晚上12:00-14:00，19:00-21:00，免费献出体力。在那之前几分钟，我的生物钟自动发出警告，“叮”。我拿起手机，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显示。等着填满它，让它变硬，像有角的铅。那两分钟成了我生命的天平，让我在一天因为不工作而缺少分裂的水流中有了真实的感受。放下电话，我离开电脑，去厨房做饭。
从这个意义上说，我感谢温暖。
4四
如何度过时间才刚刚好？这两年我一直在想这件事。
至少，和一群六八岁的女孩玩奇迹暖暖是不对的。我也这么认为一开始只在一个人的地方打开过。几个月后，当游戏在我的生活中变得越来越重要时，我告诉了一个朋友。不出所料，我被嘲笑了。
我在网上搜了一下，寻找玩暖的理由。让我兴奋的是，知乎里有几个和温暖有关的问题。
有人问“怎么看待花钱玩奇迹？”
在最上面，有100多人赞同这个答案:“我有一个同学中了8000的国家奖，然后把它装满了温暖到V10。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故事，因为我打算开始努力学习，然后用奖学金热身。”
有人问“男生玩奇迹暖暖是一种怎样的体验？”
有人回答说:“我在宿舍的时候，和舍友们玩得很远。有人在宿舍走来走去，我立马停屏，不敢开手机。”
顶级答案来自一位程序员。他和我一样，意识到这个换装游戏的本质是一个收集游戏。他确定了目标套装，根据每天能得到的体力整理了一份清单。另一个类似的选手出现在“如何评价奇迹暖暖”的问题下。他做了一个更详细的清单，计算了一些高属性衣服的掉落概率，甚至画了一个有七条线的趋势图。
在回答者名下，身份是“游戏策划”，我理解他的专业性。在我看来，他获得了合法性。
而我找到了这些和我一样中毒的玩家，只是我消除了被嘲笑“少女心”的耻辱，却还是没能给自己合法性。在生活中，我总是让自己的心灵保持温暖，花太多时间在这上面，还会摔东西，玩东西。
到处都在宣扬，你要管好自己的时间，不然还没开始就输了。即使我没有刻意去搜索，成功的例子也是通过主流媒体来的。据悉，王石非常喜欢一款游戏，但是时间宝贵，所以他每天早起半个小时来玩。我猜他得到了双重满足:玩游戏的满足感和再次成功管理时间的满足感。看完那篇报道，我胸中燃烧着一团火焰，向成功人士学习！
睡觉前，我把闹钟时间从8: 30改成了8: 00。没有什么比少睡半个小时，在一天开始的时候获得双倍的满足感更划算的了。
第二天，我成了“赢家”。第三天，我又成功了。第四天，我已经忘记了。可能是忘了8点起床，也忘了今天为什么忘了那天。我一定自责了一段时间，根据童年家庭教育中“必须如此”所带来的规律。但是法律正在瓦解。我又一次想到了窄坑里的老鼠。
我还没有得到答案。我该不该学养生，按计划熬一锅养生汤？耐心刷掉瓷砖缝隙里的污垢？长时间阅读近乎强迫性？或者和朋友聊天来克服所谓“内向”导致自闭症的可能性？
有时候我真羡慕白。下班后，她整天躺在沙发上，看漫画，看网文，或者在呼朋唤友中打麻将。她义，不言而喻。把相当一部分时间花在某种社交功能上换取收入，把另一部分时间留给娱乐，两者之间有一个轻松的切换，这可能是现代社会最正当的生活。我在向上的焦虑中失去了开关。
今天，我依然温暖。在那个世界里，我是“比较有钱”的。我拥有5361件服装，占其全部服装的75%。我已经完成了几套“宫斗级”套装，目前正在收集“超稀有”的《白樱情歌》，进度77%；同时收集“Grice”，进度98%。有了“快速通过”按钮，我可以在几分钟内完成一天的任务。我机械地点击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拥有它。
6月中旬，我乘船去了日本。海上没有信号，我无法取暖。我很顺利的接受了，虽然是第一次和它失去联系。每天系统都提示我用微信或QQ登录，但我总是以游客身份拒绝入住。换句话说，一旦这个手机坏了，我在温暖的世界里拥有的一切都将消失。
我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。
-结束-
题图来自视觉中国。
叶三是本月的轮值主编。如果你有非常重要的事情，你可以给她写信:2642994634@qq.com。非诚勿扰，不保证一定能得到回复。如果三天内没有收到回复，请随意处理。
